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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其实是一直想去青藤书屋。

　　幼时在民间故事书上认识徐文长，那个把凳子写上策论的应试秀才，能写出“朝朝朝朝朝朝朝，长长长长长长长”这样奇联的明代第一才子。

　　那天下午我在绍兴无数弯弯曲曲的小巷迷宫里终于到达青藤书屋，清冷的一个小院子，游人是一个都没有，门外不远大路外，是热闹熙攘的鲁迅故居，那里游人如鲫，被精心修复的鲁迅故居、鲁迅祠堂、鲁迅书房、鲁迅后花园等等，整整占领了一条街。

　　而在静寂的青藤书屋，一株不知年代的老藤肆意蔓延，每年开出淡紫憔悴的小花，小院子里数株清瘦的翠竹，竿多叶少，有风吹过的时候，偶尔瑟瑟作声。

　　后来我读明史，才知道徐文长叫徐渭，他一生落魄不得志，终身未中举，曾到浙闽总督胡宗宪帐下当幕僚军师，于嘉靖年间东南沿海的抗倭斗争多有谋划，后胡宗宪下狱，他担心受到牵连，狂病发作，自杀九次未遂，误杀其妻入狱七年，晚年潦倒不堪，常“忍饥月下独徘徊”，穷困交加而死。

　　徐渭自称“吾书第一、诗二、文三、画四”。我那时学书，元明时期，只喜欢文征明、赵孟兆页的工整秀丽，一直不太喜欢徐渭的狂草，那么肆意妄为，毫无法度。

　　然后许久许久以后，经历了一些人生风雨，突然有天看到徐渭的《墨葡萄图轴》，“半生落魄已成翁，独立书斋啸晚风。笔底明珠无处卖，闲抛闲掷野藤中。”然后瞬间看懂了徐渭的书法，徐渭的画，草莽间那股磊落苍劲之意，一生不得意间才情的喷发。

　　于是开始明白为何郑板桥要在他门下“虽不纳而要徘徊不去”，齐白石要做“青藤门下走狗”。

　　然而青藤书屋依旧冷落，几间东歪西倒屋，一个南腔北调人，我在青藤书屋徘徊了许久，似乎有些话想问问青藤道人，但是又觉得似乎什么都不必问，庭院间依旧有风，落落地吹过挂有他的书法的屋子。

　　（图、文、书法/小林）